我上個月(2023/06)，受邀到嘉義長庚醫院陸續講了兩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主題：「哀傷失落」以及「敘事治療」。
從柳營奇美醫院驅車到嘉義長庚，車程不過半個小時，但卻是因為這兩場演講，我才第一次踏進嘉義長庚醫院，認識到一群對於醫療與心理工作，充滿熱情同時也相當謙卑的醫療同儕們。
最近這一兩年，我在臨床上遇到的案例，充滿挑戰性，六月初有關哀傷失落的演講，我大幅變更了講課的內容與方式。
算是我的『哀傷3.0』版的處女秀。
會後一位小兒科醫師，還有一位法務部門的人員，留下來問了幾個很深刻的問題，都與他們在專業工作上看到的哀傷歷程有關。
我聽到那位醫師對於自己『當時沒能作更多』的遺憾……
我說：『十年前的你，做了在那個當下能夠做的最充分的事，但這件事會留在你心裡十多年，帶領你今天來聽這堂課，我相信那位病人，送了你，和你後來的這些病人一個好美的禮物。就是讓你在這些年來的行醫，把你自責當時做得不夠好的告知與同理，一再一再在接下來的臨床案例裡，不斷不斷彌補，也讓哀傷的家屬們在壞消息中，盡可能減少衝擊。』
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，有點年長的醫師，好像有點淚光。
我說：『所以，你要原諒你自己。帶著這個禮物，繼續照顧需要這個禮物的家屬們。』
他堅定地點點頭。
我想，每位醫護人員都是在臨床經驗的累積中，帶著傷痕繼續成長。在能治癒時，盡力救治每一條珍貴的生命；在無法救回時，也想盡力提供撫慰。
至於面對著自己無力回天的情境，站在生死戰場第一線的醫師與護理師、治療師們，也累積著諸多無力與哀傷（professional grief）。
我很感恩，嘉義長庚醫院給了我這一場演講，讓我有機會觸碰到這些衝鋒陷陣的醫療人員，內心最柔軟的那一塊，讓在場交流的每一位夥伴，得以好好撫慰、鼓勵自己在專業路上受的傷。